看山道碎石,又抬眉看了看两侧涯壁藤蔓,心底涌入一股子荒唐感。
就那个厚颜无耻的老混蛋,就那个养了条大黄狗的糟老头子,就那个一笑就得露出两颗大黄牙、脸上的褶皱如同山涧沟壑的王大爷——他啊,这么一个丢到俗世都能被人当成乞丐的老家伙,怎么可能这般惦记着天下苍生?怎么可能为人间开修行道?怎么可能一人一剑上天斩仙?
此乃人间最风流?
狗屁风流!是命重要还是风流重要?
莫名其妙的,宁不凡觉得浑身血液沸腾,口干舌燥,心头有些慌,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。
不,那什么狗屁柳先生,绝不是自家王大爷。
嘿,当初咋说来着——还得请咱家王大爷喝那春风酿呢!
那酒啊,贼烈,饮时辣喉,却甚是爽利,要是当成拜师酒啊——甚好!
之前那老混蛋不是跟自己说好了吗,那酒啊——可不兴兑水!
哈,肯定得给他兑点儿水啊,那酒多贵啊,一坛子春风酿,得要十金。
罢了,毕竟是头一次拜师,还真不能这样干,起码得意思意思不是嘛。
怎么说,这二十多年来,王大爷对自己也是不错的。
咱这当小辈的,也得尽点儿孝心不是吗?
我宁钰啊,虽不是什么好东西,但尊师重道这一点儿,可不敢漏了!
想着想着,宁不凡觉着嘴里有些闲,回过神来却发现竟已泪水覆面,这是咋回事儿啊,是了——这风啊,有点儿大。
刚想出声解释一番,话还未出口便已是哽咽连连。
宁钰啊宁钰,你可真他娘的丢人啊,你还是个剑修,你连死都不怕,哭什么啊?
——心疼啊!
身后的叶昊沉默无言,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。
坐在四轮车上的白衫少年喉间哽咽,低声呜咽,还偏要倔强的、装成跟个没事人一样,咧嘴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意。
他的悲伤,连他自己都骗不了,怕也骗不得任何人。
叶昊也是心头酸涩,目光极为复杂,无声叹了口气,仰望天穹,轻声呢喃道:“这狗屁的天人剑道,当真是害人不浅!”
柳先生啊,你为了世间众生,以死而换来的这武道大开。
天下所有的武者,都要感念你啊。
我叶昊啊,也承了你的恩情,永生永世不敢忘却。